“無障礙洗手間”為何處處是障礙？

廣東電視台南方衛視《城事特蒐》最近把鏡頭對準了廣州城區的公共洗手間。記者帶著一位坐著輪椅的殘障人士體驗了無障礙洗手間的使用情況，結果發現存在不少令人又好氣又好笑的問題。

例如，有的洗手間的斜坡很滑，如果沒有別人幫忙，輪椅根本上不去；而有的即使上去了，使用者又會發現，完全進不了門。因為兩扇門中的一扇插著插銷，且太高殘障人士夠不著。好不容易進了門，使用者可能會發現門關不上。因為輪椅佔空間比較大，但一些洗手間並沒有考慮到這一點，所以能進門卻關不了門。至於洗手間內，有的擺著各種洗漱用品，因為附近的清潔人員已經把這里當成了洗漱做飯的地方。

從問題性質來看，這些無障礙洗手間的“障礙”，要么乾脆就是設計問題，要么就是使用過程中沒有按照規範來操作。事實上，殘障人士出門的障礙遠不止於洗手間問題，就我親身經歷的例如廣州的漢溪長隆地鐵站，明明有電梯直通地面，但是卻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不開放。我曾多次向工作人員反映這一點，最終在我的幾次施壓下才開放了電梯。

除了地鐵電梯，還有早已被詬病多次的人行道。國內這方面做得比較好的算上海，馬路和人行道之間的過渡地帶相對平緩，而對比廣州，很多地方根本沒有過渡。假如一個人坐著輪椅上街，斷是不能自由通行的。至於人行道上的盲道，那絕對需要有披荊斬棘的能力才可能順利通行。在很多郊區，盲道說斷就斷，自行車亂放那是家常便飯，沒有人管理，沒有人出來說明。

如今出境游越來越方便了，出境的遊客也越來越多。去過發達國家的中國人應該都見過，在他們國家的街道上偶爾就可以看到輪椅一族。他們不像中國城市的大街上，除了輪椅還得再配個隨從，他們可以自由獨立地通行。在我的旅途中，曾經很欣慰地看到，當公交車緩緩駛入車站，如果有坐著輪椅的殘障人士，車身就會緩緩傾斜至人行道同等高度的位置，讓輪椅可以順利駛入車廂內。這一幕曾讓當時的我極為感慨和感動，因為這就是一個鼓勵殘障人士出行的強烈信號，這是多麼讓人覺得溫暖的設計！

反觀中國的城市，五花八門的行駛障礙無時無刻不在提醒殘障人士：這裡不歡迎你們，你們不該出門。每一次障礙的出現，都是對殘障人士內心的一次傷害，一次次的傷害累積起來，最終，殘障人士不是形成對社會的憤怒，而是絕望和冷漠。公共基礎設施必須以最高需求的人作為標準，只有這樣，才能讓我們感到我們活在一個善意的社會；只有這樣，殘障人士才能在心理上“去殘障化”，把自己看成一個普通人。

在無障礙洗手間內外存在的各種障礙，卻極為諷刺地表明了一個現實，相關部門在設計和運營殘障設施的時候，並沒有真正尊重殘障人士。他們幾乎想當然地用自己的標准在設計，在運營，說好聽點是疏忽，說不好聽點完全就是“懶政”。

一座城市，想要獲得本地居民真正的認同，想要獲得外地遊客發自內心的誇讚，並不在於建多少座600米以上的高樓，而在於把最基本也是最不起眼的地方做好、做實。無障礙洗手間處處是障礙的案例表明，我們的有關服務有時存在方向性錯誤，因為他們忽略了最需要公共服務的一群人的訴求，公共部門的負責人應該為此感到愧疚。